【文野】末世横滨 · CHAPTER 5 · 7月19日
CHAPTER 5
中岛敦靠在一条小巷出口处的石墙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幅墨镜戴上，探出头来朝大街上望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自己这副装模作样的行头有些可笑，于是微微苦笑着拿出太宰给他的对讲机。
刚想张嘴说话，中岛敦的耳机里就传来太宰治的声音：“啊呀，早上好，敦君！刚才我特意接连了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信号。你应该已经在任务现场了吧？”
“是。”他郑重地回答道，“太宰先生，我正在街角——”
“先让我来检查一下你是否有认真做了功课吧。”对话那头的太宰愉快地说道，“你现在穿着什么？”
中岛敦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装束，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是莽撞之人，自然在第一次作为“横滨”成员完成组织任务之前仔细地查找了资料。
“正如这座秘密交易所的人们穿着相似，先生。我是说，深色的大衣、长裤和皮鞋。”中岛敦答道，决定还是不要提墨镜的事。作为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穿成这个样子令他感觉怪怪的，似乎感觉有些像mafia老大。
“最后一个问题。”太宰听起来很满意，“我昨天是怎样跟你形容任务目标的？”
少年深吸一口气，背诵道：“根据可靠情报显示，任务目标是两名乔装打扮的敌人，他们将在xxx街xx号娱乐交易所里进行有关我方主要秘密任务的情报交流。”
“很好。你跟敌人战斗过许多次，想必也知道该如何分辨他们，我就不再多说了。作为你的前辈，我有必要在你第一次任务的时候给予你指导——但你要记住，敦君，以后的路都要你自己走。横滨现在是危险的，留在这里的人都值得被称颂……那么，祝你好运，活着回来。”耳机里传来了简促的通话挂断声，太宰最后的调侃在中岛敦听来有些毛骨悚然。
没什么值得担心的。藏在手套里的双手微微活动，中岛敦感受到了经受训练后蓄势待发的白虎的力量在他的前臂流淌。他定了定神，然后转身拐上了大街。
走了几步，他并不意外地瞥见了道路右边的两个小商铺中间有一扇很窄的门。装作很熟悉地上前推开门侧身进去，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砰砰地跳动。几秒后，他习惯了这里的黑暗，然后发现面前是一段很陡的向下的楼梯，最下面看不清任何事物。没给自己任何退缩的时间，中岛敦果断地抬脚走了下去。
下到楼梯底部，嗡嗡的嘈杂声才将他包裹。这里是一间很大的屋子，只有不远处的吧台和四周的墙壁上才闪着微弱的彩色灯光，所以显得整体一片黑暗。这里有几张长桌，一群人围在不同的位置低声交谈着，酒杯碰撞声和金币的哗啦声交织在一起。
思索了一秒，他有些僵硬地朝一条很长的沙发走去。这里的光线很暗，他几乎看不清每个人的身影，更别说脸了。因此，他认为自己应该坐下来低调地熟悉一下环境，然后等待任务目标出现。
一个陌生的地方总是带给他极大的不安全感……
中岛敦安静地坐下，偷偷地扫视四周。不过，似乎也没有人看向他这边，所有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敌人与我们最大的不同就是身材矮小。
他想起太宰曾说过的话。毕竟是外星文明，和人类有些差别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那么就以这个为排查标准……中岛敦抬眼望去，身体里的血液却突然凝固了：在他身前几米的地方，两个披着长披风的侏儒似的矮小背影正并排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似乎是头的部位凑在一起像是说着什么。
是任务目标。
中岛敦僵硬地站了起来，然后沉默地移动着脚步。从举着酒杯的人们中间挤过，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两个敌人的旁边。
还没等他在一旁找个椅子坐下，背对着他的其中一个敌人忽然转过身来，兜帽下面的脸隐在阴影中，眼睛却诡异地朝他眨着。
中岛敦愣住了。被发现了……
那“人”站了起来，扁平的嘴张开，吐出一些他听不懂的话来。后面他的同伴也向他靠拢，似乎随时准备将他拿下。
那便只能战斗了！中岛敦绷紧肌肉，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一定要把他们活捉回去——
突然，在一瞬间之内，他的全身仿佛如电流穿过，准备开始虎化的手臂被麻痹，眼前一黑险些跌倒。敌人的外星语言源源不断地钻进他的耳膜，在他的脑内盘旋着，像是古老的咒语。
面前的敌人缓缓地伸出枯槁的细长双手摘下兜帽，古怪可怖的异族面孔紧盯着中岛敦。忽然，对方微张嘴，眨眼间在中岛敦的视野里竟向他笑了笑。“唔……”中岛敦呻吟着，没空去思考敌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只能尽力消除这种令人费解的现象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中岛敦的头痛得炸裂，努力地抵抗着冲出这道封锁线。可是他越努力挣脱，身上的负担似乎就变得越重。当他紧绷着的神经颓然放松时，竟然出现了一种奇妙的舒适感，似乎是敌人在告诉他——
不要反抗。
该死……中岛敦想要大吼，在他的眼前完成任务比什么都重要。
又在一瞬间之内，那种束缚突然消失了。中岛敦猛地喘气，向前倒去，双手撑住了椅背才没倒下。他费力地抬起还在晕眩中的头，却被泼了一盆冷水。
刚才还在眼前的两名敌人，现在却已经在来的时候向上的楼梯上，衣袍的一角刚刚消失。
中岛敦浑身一激灵，拔腿就追了过去，已经管不了一些被他推开的人们了。他飞奔上楼梯，撞开那扇窄门，踉踉跄跄冲到了街道上。突如其来的光明使他眼睛刺痛，草草揉了揉眼睛却发现目标已经不知去向。
他就这样愣在了街道中央。无数行人从他的身边经过，但他们的说笑和喧闹似乎都与他没有了关系。
这是他的第一次任务。他失败了。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失魂落魄地坐在了街边的台阶上，似乎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他低头把对讲机关掉。现在他还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他的情况，包括太宰治。
然而事情也许总是不能如他的愿。当他再度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站着的却是他不管是这个时候还是其他时间都最不想见到的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芥川龙之介低头看着眼神仍很迷离的中岛敦，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怀疑。
“与你无关。”中岛敦使自己的意识清晰了一些，然后挑战地迎视着他的目光。
“但是你看起来很心虚。”芥川毫不留情地指出。
心虚？他并没做什么亏心事，只是“横滨”的事还不能对他说。一想到芥川还不是“横滨”成员，中岛敦的眼神顿时不自觉地带了些骄傲。“你这是在怀疑我？”本来任务失败已经使他烦躁，此时见到芥川更是使他怒火中烧。
“这就是你对长官说话的态度，人虎？”芥川厉声问道，外套的衣角已经跃跃欲试地向上卷起，“在下有向上级报告你态度不端正的权力。没错……在下就是怀疑你。已经多次看见你鬼鬼祟祟——”
“是吗？”中岛敦站了起来，血液上涌。他冷笑着说，“那么我想你有地方倾诉对我的怀疑。既然你说要去找上级，那很好，我们可以现在就去。”
他大步向总部的方向走去，芥川在原地迟疑了几秒后恼怒地跟了上来。
“……所以情况就是这样。我想你们身为同一个部队里的战友，互相产生如此大的矛盾已经是很不应该的了。”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坐在桌子的两边，都低头盯着桌面上的纹路。太宰治坐在一旁，表情很严肃。
“敦君，你刚刚说你的任务失败了？”过了几秒，太宰犀利地打破了沉默。
中岛敦感觉嗓子干渴，点了点头沙哑地开口：“太宰先生——”
“没什么可说的了。”太宰平静地说道。虽然并未责骂他，但中岛敦总感觉在这样不温不火的平静语气下他感到更加无地自容。
“接着之前的话题。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横滨’的事……”太宰转向芥川，后者有些紧张地抬起了头，“那么我作为高级官员之一邀请你加入我们。”
中岛敦和芥川同时诧异地张大了嘴。后者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相信，大概不认为这是真的。“太宰先生……您邀请我加入一个绝密的组织……和您一起工作……”
“没错。”太宰干脆地说道，“虽然这项提议还得让所有高级官员投票决定，但我不谦虚地认为，如果我同意了应该就没什么差错了。”
场面再次陷入静默。中岛敦和芥川似乎都还没缓过神来。
“如果你们俩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走了。芥川君，这件事有定论之后我会派人通知你。如果你的脑子没坏的话，应该知道管住你的嘴。”太宰治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冰冷，“还有，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之间出现任何矛盾。在现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任何的内讧行为都将是不被允许的……”
中岛敦机械地站了起来，向太宰治告别，然后朝办公室的门走去。
如果时间还来得及的话，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在日记里多写点什么。
7月19日
今天是我的第一次秘密任务，但是却失败了。
竟然在大街上碰到了芥川，真是倒霉透顶。那个整天披着黑外套骨瘦如柴的家伙，虽然很强但找茬能力真的一流……
算了，我不该说这个的。今天发生的怪事太多了……
太宰先生似乎对我的失败很不满意。他当然应该如此……我不知道我今天是怎么了。最后芥川甚至加入了我们，如果要继续和他共事的话我宁愿还躺在街头。幸好我们在经历了今天这场去找了首领红叶姐，请她帮忙把我们的所属队伍调开了。说来讽刺，我们在这方面还真是出奇的一致呢。现在我所属中也前辈的“炽焰1”小队，总算不用天天和芥川见面了。
说来，我还有点担心今天第一次任务的失败成果会不会影响之后的任务布置……
我觉得我需要研究一下敌人的作战方式和控制手段了。
决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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